橘子吃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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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马达衍生】远航/Lifelong Voyage(二十五)

   

      

切斯提又和查理两人腻了十来天,这才回到了军队。回去之后他又重新捡起了给查理写信的老习惯,不过他写的和现在没什么相关的,现在的这些日子他和查理打电话就聊够了。他写的是以前,确切一点说,他是在给查理那些“查无此人”的信回信。

说真的,这于他而言并不容易。查理的那些信件中提到了很多他们过去的细节,而这些细节都在他“死亡”的那段日子里成为了楔入查理灵魂深处的钉子,疼痛却又令人迷恋。切斯提重读这些信的时候,就像是随着那些日子里的查理一起经历这些心碎,再亲眼看着查理在最后将痛苦化为纸上平淡的寥寥几字。

查理有时候的文字很写实,没什么浓厚情感色感,单纯的描写罢了。

“……这是我来到蒙吉贝洛的第……我也记不清是第几日了,我总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像是在酒瓶子里过的似的,成日都醉醺醺的,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什么。

切斯提,你相信吗,昨天晚上我和迪克去了爵士酒吧。爵士酒吧四个字从我口里说出来是不是出乎你的意料?看,我就是想要出乎你的意料,因为你永远他妈的不按照我的安排行事!

我不想跟你抱怨,因为这无济于事,就说回爵士酒吧。

如果我说它是一个酒吧,这大概是我嘴里能说出来的最大的夸奖了。这是一个地下室,墙壁发霉,天花板上连一层壁纸都没有。就在这样一个充满了潮湿的臭味的小房间里挤着一群不懂欣赏的人们,为了小号和萨克斯风吹出来的胡编乱造的音乐就兴奋得拍手!

是的,我当然记得你告诉过我要欣赏无规律的美,那又怎么样呢,你自己都死了,可见你的话都是假话,我一个标点都不会信。

好了,继续。迪克很欣赏这种音乐,他甚至上台去合唱了。天哪,这多么丢人!可悲的是我也被拉上去了,你肯定不知道,现在我正在假扮一个喜欢爵士的人,但是我根本没做过准备。差一点就被拆穿了,幸亏周围都是蠢蛋。

接着迪克给我伴奏,上帝啊他的萨克斯风真是一场灾难,我独唱了一首歌。是的,不是对着你(你显然没办法成为你信里说过的要听我第一个唱爵士的人),对着一群蠢货我居然唱了一首爵士。如果我有用那么一分真心去唱,那是因为它的名字,My funny Valentine,正是我们信里的称呼。

酒吧、地下室,随便你怎么说吧,灯光很昏暗,他们喜欢用彩色的灯,红色蓝色黄色之类的,这使得这地下室的一切都充满了迷幻的气息。感觉就像是在做梦,我多么希望我是在做梦。

类似于这种的信件切斯提还能勉强自己为查理的故意找不痛快笑一笑,然而其他的、更多的,则是让他偷窥到了那时候查理灵魂深处的景象。

他无法停止为查理的难过而难过。


“……今天下午的时候有个意大利姑娘跳海自杀了,尸体漂在海面上被镇上的居民发现。他们救起她的时候海上不知道哪里飘来了一尊圣母像,多讽刺,圣母处女受孕,而这个女人跳海的原因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得不到父亲的承认。

我曾经见过她,和她说过话,她家的水果格外的好。这个可怜的女人被迪克迷惑了,她以为迪克会负责。说真的,我简直为迪克的逃避和毫无责任感乍舌。我周围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再差劲的人,都决不会选择逃避来处理这件事。他造成了她的死亡。

但是这不是我想说的,我是在城墙上围观这事儿的。从高处看过去,她的尸体随着海浪轻轻地晃荡,看起来特别……放松。对,就是放松,就好像是抛下了一切的烦心事一样。

她让我想起了你,切斯提。

听说你的飞机是在海上失事的,被德军击中从高空掉进了海里。我免不了会幻想那是种什么感觉,从空中落下是惊惶?入水的时候会不会觉得重回母胎羊水一样安心?我看过一个理论说死前会飞速地回顾你的一生,那你死前一定能够见到很多的我。这个想法让我高兴,因为我知道你见到我这一瞬间产生的巨大能量,会把你摧毁成碎片。

碎片状的死去总比存活于世的好。

我唯有勉力存活,才能使得你愈发地煎熬,这很好,这很值得。

我晚上的时候时常做梦,梦见我自己躺在河流中,被水流裹挟着经过白雪皑皑的森林,经过漫长的河道,最终汇入海里。入海的那一刻我就向下沉,海底太黑了,我很害怕,却无法挣扎自救。

偶尔我会看见你。

你在海底闭着眼,特别温顺地睡着,看起来就像是蓝仙女。好像当我触碰到你,唤醒你就能得到一个真实的梦境一样。这样可笑的谎言,可更笑的是我竟然信了。我尝试过,尝试过向下游,可是在我能触到你的那一瞬间,黑暗会倾吞一切。

你还记得毛利人的传说吗?死去的灵魂会回归大海,而骑着鲸鱼就可以一直潜到大海深处,在那里你会见到你最想见的那个人。我记得故事的结尾是少女骑鲸出海,我年少时曾幻想过那一场面,站在鲸鱼背上,掌下握着的是它湿滑而巨大的背鳍。即使用尽所有的想象力我也不能想象那一趟旅程有多畅快。

现在水底还沉睡着你的灵魂,我迟早有一天会受其召唤……”

又或者查理在描述他的幻觉:

“我在迪克身上看到了你。这很奇怪,迪克……为什么是他呢?他不配当你灵魂的栖身之所。

当你的灵魂和他重叠在一起,所以他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你说的话。他和他卑劣的朋友弗雷迪·迈尔斯的谈话即成了你和迈尔斯的谈话。

我不懂,你从不对我这样坏,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我今天去邮局的时候看见你了,躲在第三根石柱后面,露了半个脑袋。你的头被炮弹炸坏了,模糊不清,但是我知道是你。

我没有害怕你,你却不来找我……”

查理写这一封信时笔尖用力得戳破了纸张,可是到了下一封信里连字体都是他兴致极高时爱用的圆体。

他再次提到了他的梦境,这次是好的梦,或者在他看来是好的梦。查理信中这样表述:

“……梦境里我是碧翠丝而你则是但丁,我吞下了你挖出来献给我的心脏,毫不迟疑地……”

切斯提没被这话语吓到,反而是眼眶酸涩。他把这张描写《新生》的信纸放到一边,浑身颤抖着将脸埋进了手掌里,就这么蒙着脸无声地哭了好几分钟,然后才抬起头拿纸擦了擦自己发红的眼睛,开始给查理的第一封信回信。

第一封信和之前看的那几封不大一样,这是一封典型的不相信他已经死了的信。切斯提咬着笔帽想了很久,提笔以一种松快的口吻写下了回信:

不会出错的查理,

你当然是对的!我不会死的,相信你自己的直觉。

我那个时候从飞机上坠落下去,进入海里之后座舱罩打开,我便借着这个功夫游了出去(感谢你拖着我去学了游泳)。在海里游泳真是可怕,不过好在飞机的一块板子漂了起来,我爬上去坐上上面漂流。你知道孤身一人在海上的感觉吗?那太可怕了,万籁俱静,没有回应,感谢波塞冬并未在海上掀起波浪。在不知道经过了几个绝望的夜晚后,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一搜法国人的货船把我救了起来。

他们把我裹在毯子里,送我去滚烫的浴桶里泡澡。你知道那种感觉吗?热水从你的每个毛孔渗入身体,流到你的奇经八脉,被冻僵的身体会很疼,很难受。不过这种难受让我欣喜若狂,这证明我的身体没有被冻坏。

之后他们给我做了鱼汤配面包,汤很腥,对我却是顶级的美味了。吃晚饭后我终于有机会对他们讲一讲我的经历,你知道的,他们是一群法国人,听见我是英国的飞行员的时候他们都快激动得扑上来了。感谢我打下的那几架德军飞机,这让我换取了船上的顶级享受……”

切斯提写完信后把信封起来,尽管他知道这是一封迟到太久的信,他仍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我不会让你的呼唤落空,我总会给予你回应”。切斯提想到说这话时的自己,小小地叹了口气,把信寄了出去。

不过他没有在和查理通话的时候把这件事告诉查理,他把这封信看作一个惊喜。这样的惊喜他保持着每个月两封的频率往回送,有时候他找不出什么写的,就只能聊聊在当初军队的生活,真实无遮掩,被死亡笼罩的那种。曾经困扰着他的那些纷杂的情感,他都愿意分享给查理知道,晚了总比不来好(later than never)。

奇妙的是他和查理保持了一种默契,他们从不在通话里提这些信,过去的就让它留在过去。等他终于可以回家的时候,他的信也已经寄完了。查理的每一封信都得到了回信,切斯提心满意足,他知道查理也是。


回到家之后的第三天,切斯提去了普林斯顿报道,去之前他跟查理再一次讨论了到底要不要转去心理学系的问题,查理依旧持反对意见。

“除了我的事情,还有什么原因让你想转系的吗?”

“心理学以后发展会很好?”

查理不买他的账,“少来,你以后做的事情跟心理没有一点关系。”

“好吧,我担心你不肯对别的医生吐露心声。”

“我的治疗进行的很好。”查理躺在沙发上,腿一晃一晃地,“你要非给自己加一点压力,那我这么说吧,你在的时候,我精神状况很稳定,所以你可以考虑一下以后。”

切斯提笑了起来,“我不会跟你分开的,就是再次上战场,也得把你带着。”

“所以你就还是学你自己想学的,不用替我考虑。”

“嗯,”切斯提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你呢,你之后什么打算?”

“剧团挺好的,我喜欢做这个,反正我家里的产业有我一份。对了,”查理忽然坐起来,“下周末你跟我回家去吃饭,看起来我家对我们的事情的接受度比你家高多了。”

切斯提仿佛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他是知道查理家的事情的,以查理的父亲对查理的严格要求,居然能接受这种事情?这让他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真的?”

“在我哥长久的“反正查理不用继承家业”之类的说辞下,首先让我父亲接受了我学业上退学的选择,至于这件事情,我其实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查理摇摇头,“你知道的,格拉辛从不会让任何人失望。用的什么办法嘛,估计只有上帝知道了。”



加粗那句,是但丁诗集《新生》的一首十四行诗。但丁在该诗篇中描述了他第一次遇到挚爱Beatrice的情景,他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给Beatrice,她毫不迟疑地吃下了这颗火热的心

查理的比喻就是说吃掉了切斯提的心


完结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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