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吃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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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马达衍生】远航/Lifelong Voyage(番外)

  

    

查理收到切斯提阵亡消息的时候正在和他哥格拉辛进行商务午餐,说是商务午餐或许不够确切,更应该说是一场拉锯的中场休息时间。

他原本在和格拉辛就名下的产业进行争论,但是电话的铃声打断了他们俩的对话。他注视着格拉辛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一分钟后转头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说了句“好的,我知道了”挂掉了电话。

再然后他就得到了切斯提的消息。

格拉辛的脸上混合着怜悯和某种利益层面上隐秘的悲哀,他不用说话,查理就什么都懂了。

查理恨死了这种心照不宣,他通过几次吞咽来平复自己超速的心跳,故作镇定地说:“我们可以继续吗?”

“你确定?你看起来不太好。”

如果查理有机会站在格拉辛的角度看一看他自己,他就会发现自己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虚汗,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就好像是忽然经历了生死一瞬似的。

“我很好,我当然确定。”查理心里无端生起一股怒火,且伴随着恐慌,他把刀叉“砰”地一下拍在桌面上,“我们可以继续谈。”

“你看起来就像是才从北冰洋里被捞起来的七岁小孩一样,你不适合做任何事,好好回家休息吧。”

“我说了我没事!”查理提高声音,猛地一下站起来。

“你知道的,查理,切斯提他……”剩下的话格拉辛没有机会说完,因为查理已经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

两人就这么在办公室里扭打起来,不过可惜前十几年查理就从没有一次打赢过格拉辛,这次也一样。当格拉辛扭着查理的手臂强迫他停手后,他在查理耳边说道:“冷静下来,查理。我们都知道的,你当初把他推向这个选择的时候就该明白:这就是战争!你马上回家给我好好呆着,躺在床上,什么都别动,别给我惹事。”

查理居然就这么听话地放松了肌肉,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听格拉辛的话,或许是这时候他就是需要这么一个明确的指令吧,毕竟他的头脑本来就处于杂乱无章的状态,尤其是在听说了格拉辛的话后更是混乱得想不了任何事情。


大城市的交通,引擎声、喇叭声此起彼伏,大概正是这些声音才让失踪已久的耳鸣重新找到了回查理身边的路,死命不放地纠缠着他。

当司机把他送回了家,他能够看见司机的嘴不停地开合,却不知道对方到底在说什么,只能茫然地点点头,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这栋空房子里。

格拉辛和查理一脉相承都喜欢用厚重的天鹅绒窗帘,这使得房子内部异常黑暗,但是他没有打开哪怕一盏灯,直径摸着黑回了房间躺倒在床上。查理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发愣,一束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恰巧从他的身上跨过,从肚子那里把人分隔成了上下两部分。

长时间的安静后,那种心慌的感觉跟着耳鸣一起回来了。查理曾经感受过,那种异常的焦灼、巨大的惶恐不安日夜折磨着他的神经。他抬起手放在自己的左胸上,掌心下的心脏一下一下的很平缓,这使得他格外清楚地意识到,他好不容易丢掉的东西又一次回来找他了。

躺了大概有两个小时?或者三个小时?查理自己也不清楚。他只是等到耳鸣过去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翻身下床拿了信纸和笔,他要亲自写信向切斯提求证这些事,他绝不要就这样轻易相信格拉辛的一词一句。

切斯提,

我是断然不相信格拉辛处传来的噩耗的。

我曾经听说过战争的故事,里面有很多误认死者的故事。介于你是轰炸机的,有可能是你的飞机迫降在了别处,他们一时没发现你。

你在来信中无数次的吹嘘自己是开飞机天生的行家,我听信了你的话,我不会、也不愿、更不可能被随随便便一句毫无证据的话骗到。再说了,战争那种混乱的场面里,格拉辛的朋友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消息,他一定是搞错了。

如果你不给我写信了,一定是因为我长久以来对你来信的冷处理。但是我必须说,采用这种方式抗争,正是你口中的幼稚。成熟一点!切斯提!有交谈才有未来!

这真的不是一个合算的买卖,用这样的方式和我反抗。你要知道,一旦我重回焦虑症的怀抱,你回来之后得多花数以万计的时间让我走出来。就像是你说的,平时的和善的我已经足够难以相处了,你绝不想重温儿时的美梦吧?我倒是挺想的,那时候我是绝对的权威,你就像是我手下的骑士,不,你是内侍大臣,专注拍马屁的那种(those who are always focus on flattering……”

结尾的那个“g”因为查理不稳定的手被拖出了长长的一笔,黑色的墨水突兀地横亘在纸上。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威士忌对着瓶子喝了两口,没管那污迹,继续写道:

切斯提……我其实也没那么相信你信里给我写的平和的飞鹰中队,我看起来……格拉辛告诉我说你阵亡的时候我正在和他进行名下产业的拉锯,因为现在最赚钱的一个军工在我手上,你说这会不会是一场阴谋?比如等我万念俱灰答应他的时候他就会跳出来说切斯提被找到了”什么的

别伙同他来骗我……”

查理使劲眨了眨眼睛,纸上的所有字母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似的漂浮在他眼前,组成了很多新的句子。这些句子的语法使用太过于奇怪,查理根本搞不懂它们在说什么。不过当他再次喝下几口威士忌后,他又恍然大悟。


等待并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好,起码在这件事情上不能。

查理收到了切斯提的来信,不是他想要的来信,而是由于英美通讯问题滞后的信件。最后一封信里提到了新来的“红二”特别有趣。查理翻了翻以往的信,惊觉自从上上上封信开始,切斯提就不再会详细地提到那些人的名字,好像他们只是一颗棋子一样。

万事既定,无可更改。

这是查理第一次体会到这几个字的残忍之处,他终于放弃了抵抗,让焦虑重新笼罩了他。

他开始在晚间无法入睡,因为一旦闭上眼他总是会变成从高空掉落的切斯提,那些冰冷的风、巨大的失重感、笼罩周身的海水让他不敢也不愿意入睡。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折磨的究竟是谁:是早已死去的切斯提,抑或者是他自己?

他便得暴躁、易怒,因为一点小事就在家里大发脾气。他当着格拉辛的面摔过盘子,还在夜里砸了一酒架的红酒,但是这些都是小事,他做的唯一一件让格拉辛无法忍受的事情就是搅黄格拉辛的生意,好几桩,而且是通过辱骂合作伙伴、和未来合伙人打架这类的方式。

格拉辛忍无可忍,在查理再一次喝醉酒跑进会议室捣乱后他冷冷地道:“如果你要继续这么疯下去,滚去西边的房子。”

“真棒,”查理红着脸可怜兮兮地道,“现在你也抛弃我了。”

“你不是我的责任。”格拉辛毫无动容。

“是啊……”查理喃喃道,他趴在沙发上盯着格拉辛办公室里鱼缸里的水草,水草在水波里一摇一摆,看起来舒服极了,他开始幻想如果自己变成了那株草,会不会也这样舒服。

“你有什么东西要带过去?我让人晚一会儿给你送去。”

“没什么东西。”查理仍旧盯着那株水草,他猜测如果他跳进海里也许会有这种美妙的感受?就这个问题他思考了好一会儿,接着才像是突然回过神一样,转过头来说:“我那边抽屉里的东西,和衣柜里的衣服记得给我送去。哦对了,还有枕头旁边那件外套。”

“好,你可以走了。”

“你这么急着赶我走吗?”查理奇怪地看着格拉辛,等到格拉辛挑眉作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时他又没了和刚才想和格拉辛拉锯一番的性质,只是大手一挥,说道:“来吧,需要我签字放弃的产业文件都摆出来吧。”


查理被发配到了乡下,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他引导着格拉辛把他发配到了乡下。乡间的景色的确怡人,查理足不出户在房子里呆了两周,就在两周后的夜晚,他总算是等到了他想等的人来到他身边。

这位迟到的客人静静地在屋子里呆了整个晚上都没有说话。然后在晨曦破晓时他突兀地说了句“你看起来过得很好,比我想象里好多了,比我好多了”。

查理浑身一抖,如遭雷击,他当时就下了决心要尽快搬离别墅、搬离这种好生活。

第二天一早查理就带着切斯提,就是那位迟到的客人一起搬进了城区的一处破旧地下室,楼上的一间房是一对每天吵架的小情侣,另一间似乎也是什么穷人,每当楼上的人有动作,他的天花板会往下面落灰。查理和切斯提都看见过那些灰尘落在他的高档皮箱上的样子,当时切斯提露出了那种恶作剧般的笑容。就是这一刻,自切斯提死以后长久困扰着他的焦虑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缓解。他倏然明白过来,自我惩罚延续了他的症状,同时稳定了他的症状,使得他可以更长时间的把自己沉侵在看似稳定的精神问题中。

而这正是他的救赎。


他毫无心理障碍地从高高在上的狄龙家的小少爷变成了下层人。有时候他和工友相处的不错,不过大多数时候别人都会认为他有病,因为他总是自言自语。

“说真的,他们如果能看见你那就太奇怪了,”查理闭着眼躺在沙发上,他不喜欢这里,一点也不喜欢,但是他喜欢自己不喜欢这里的感觉,“毕竟你只是我的幻想…不过话又说回来,有时候我认为幻觉和真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你看,我都能碰到你的身体。”

切斯提的手和他的手靠在一起,查理能够感觉到对方肉体上传来的热度,他蹭了蹭切斯提的手背。

“我昨天去演出的时候,你当时不在我身边,”查理看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的回忆,“然后有一对夫妇,叫格林立夫,就是那个造船他们家的,他们以为我是从普林斯顿毕业的。”

“然后呢?”

“我没有否认,顺便借用了一下找我顶替的那人的名字,汤姆,真是个平凡的名字。有着这样的名字他却可以跟你上同一所学校,真是……”

“我们学校有很多名字普通的学生,难道胸部(chesty)就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吗?你别跑题,说正经的。”

“好吧,回归正题,他想让我去意大利找他儿子,叫迪奇、或者迪基什么的。”查理睁开眼坐起来,“一个喜欢爵士、欣赏力底下的人!你是没看见那位船厂老板看我的眼神,1000美金请我去意大利!1000美金,哇哦,这大概是他整个人生里最赚的一笔生意了,哪怕是死后也该刻在墓志铭上,比如“唯一一个用1000美金指使查理·狄龙跑腿的人”就很合适。”

切斯提轻轻笑出声了。

“你别笑,我知道你对于此行乐见其成。别这么看我,我就是知道,我听见你心底的声音了!”

“快去做功课,你买的爵士唱片一张都没有听!”

“再给我一小会儿,我再坐一会儿就去听该死的爵士……”

“那我就让你再磨蹭一会儿,一小会儿。”

半个小时后,查理起身把杜克·艾灵顿的唱片放进唱片机,挪动唱针时他忽然抬头,兴奋地说:“我想到了!“一个1000美金就让查理·狄龙听爵士的人”!这完美地概括了他一生中最伟大的壮举!”

切斯提笑得打着滚歪进了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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